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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玉成双偶—明黄】中心藏与月梢头

聂瑶  原著向 

但是大家都知道原著向要HE 肯定是要OOC的

故事打的莫名其妙。但还是祝大家新年快乐!

中心藏之,何日忘之。

 

(1)

一年一度上元节,不复往日灯树万开之景,荒山野岭间更是人家零丁。好在配着一轮清辉,军营里烧了篝火,明艳的火舌直直向上空伸去,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庞。将士们几十人几十人围坐在一起,开了从乡野村夫那买来的浊酒,难得能推酒行令,酣畅一饮。

 

孟瑶那圈早就喝空了,隔壁有人来叫,他笑着推脱,起身往营帐方向走去了。那些人也不拦,只自己挤到别的圈里,起坐喧哗,觥筹交错,笑声朗朗。

 

离了篝火,一下冷了不少,孟瑶裹了裹身上的袄子,慢慢地晃到了炊事营去。这时候连炊事兵都在那头聚着呢,只有他先前吩咐好的一锅正在灶上烧的水,咕噜噜地叫着。

 

熟门熟路地掀了一个营帐的帘子。烛照间,依稀可见桌前坐着一人。他听到动静,转过了身。

 

"你怎么来了?不多喝点?"

 

孟瑶笑着往前走了两步,"聂宗主不也是喝到一半就离场吗?" 说着,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,是一盆浸着白布的热水。

 

"难得有机会能休息一下,你还来这找活做了。"聂明玦话虽是这么说,面上却挂着淡淡的笑。只是刚把大裘脱下来去解里衣,又突的皱紧了眉头,"上次年节都被温狗给毁了。"

 

孟瑶拧干白布,从后头帮他把里衣脱下。甫一入目的是几条小小的已经淡去的伤痕。等脱到脊沟,却是一条乌黑的宽有指节那般的剑伤,直划到近腰处。孟瑶倒上药酒,用白布轻轻推开。

 

这药酒是聂家专治外伤的,效果虽好,可药性烈,每每都有修士打仗受伤不叫一声,上药时却叫的哭爹喊娘。可聂明玦却是连哼都没哼过一句。

 

隔着薄薄的一层白布,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聂明玦后背散出的温度。孟瑶捏着白布的一角,轻轻擦过那骇人的伤口。虽是无比狰狞却又是所有男人心生向往的勋章。聂明玦肩宽,穿上盔甲时,更是威风凛凛。孟瑶无数次也想象着自己有一天也能穿上金家的战袍,领着千百修士,迎战杀敌。

 

不知可否有他一半的霸气。

 

"手怎的这样冷?" 聂明玦冷不防被他冰了一下,"先在盆子里浸着暖和一下吧。"

 

"不用了,我这等会就...诶...."他没想到聂明玦会突然起身,想往后退半步,就看到他把半搭在腰上的大裘脱下了。身上陡然一重。聂明玦弯下腰,把脸凑到孟瑶眼前,惊得他习惯性往后一缩。

 

"别动。"男人的呼吸轻轻地喷在他耳畔,他这才反应过来聂明玦在帮他系大裘的绳子。

 

灯火柔和了他的棱角,一并抹去了些杀伐狠厉。孟瑶的目光停在他脸上,从眉毛到眼窝,从鼻梁到嘴唇细细地描摹了一遍。聂明玦系完绳子,抬起头,一双眸子黑的发亮,孟瑶突的觉得有什么东西撞进了心里。

 

"聂宗主你这不合礼数。要是叫人看见了,又要说...."

 

"你还不快先去泡着,那么多话。"聂明玦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白布,推着他去了铜盆边。

 

孟瑶看了他一眼,又看了看还冒着气的热水。几欲再张口,都被聂明玦给瞪了回去。最后只得把一双团成拳的手慢慢伸进了里头。

 

"孟瑶,你好像不是很喜欢过节。"上完了药,聂明玦又去披了一件大氅。两个人坐在桌边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。

 

"怎么会,谁不喜欢过节呢?"孟瑶借势端起新泡开的毛尖茶,把下压的笑容遮住了。

 

"外头那一个个难得能过个节,喊的叫的都要掀了天了。你倒是和平时一样。"聂明玦又说,"上元节不想家吗?"

 

孟瑶端茶的手顿了顿,半响有些讷讷地道,"有家的人自然是想的。"

 

他这话说的模棱两可,聂明玦一时语塞,只好端起面前的茶一口喝下。

 

两人静静地呆了一会儿,到底孟瑶不愿把话头止了去,又重新扯了一个出来。 

 

"现在是打仗没机会了,不然我倒很想看看清河的上元节是怎样的呢?"

 

"怎么样?就那样吧,不都是挂了灯笼到外头,然后唱大戏吃汤圆的乌压压一堆人。"聂明玦眉峰聚拢,努力地回想了一会儿,又问,"难道你那边不是吗?"

 

"额,是一样的......." 

 

云梦的集市真是太热闹了,或是店家挂灯迎客,或是小贩吆喝喧阗。通衢委巷间捏糖人的,卖灯笼的,煮汤圆的数不胜数,夜里总是一大家子出来,或锦绣华服或粗布麻衣,摩肩接踵,人踏春阳,便是一只老鼠都不能轻易穿过。

 

多么喜气的节日,可偏偏这份热闹不属于他。

 

小时候可能还喜欢点吧,孟诗总会抱起他从窗沿望出去。灯烧陆海,繁光缀天。明黄得耀眼,灿烂得陆离。

 

"可惜没有芝麻和花生,不然糙老爷们辊辊面也是能做出点东西的。"聂明玦搓了搓下巴的胡茬,就好像他真的很想念汤圆的味道一样。

 

"聂宗主还喜欢吃这些啊?"

 

"图个寓意罢了。你呢?"

 

“不喜。”

 

汤圆是寓意着团圆,没能团圆的人还吃个什么劲呢。

 

孟瑶摇了摇头。脑子里走马灯一般闪过孟诗的脸。孟诗总会和他分吃一碗汤圆,白白糯糯的皮裹着芝麻馅的,娘亲总推说不爱吃芝麻,把五个圆滚滚的汤圆全都留给了他,自己喝沾了粉的面水。

 

儿时他不懂,渐渐的,就会故意把汤圆戳破,让馅流出来。这样娘亲也能尝到味道了。可他自己也不喜欢芝麻的味道的,终于 ....现在不用在吃了,也不需要吃了。

 

想着想着,竟在昏暗的灯火中连笑也没了。聂明玦看着平时机敏的人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,心里也不好受。

想把他那垂下的小脑袋好好揉一顿,叫他打起精神,抬起头来。

犹豫再三,还是只伸了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道,"仗打完后,就能看到了。"

"以后在清河,有的是时间看灯节的。其他节也都可以看。"

若是觉得一个人看无聊,我陪你去看也是可以的。他在心中补充道。

(2)

金光瑶很喜欢送东西过来。但一般都是给聂怀桑带些七七八八的废物。

这次送过来一堆黄黄的果子,皮是硬的,纺锤的样子。金光瑶说叫柠果。

"这东西是从外域送过来的。似酸非酸,似甜非甜,泡水喝更好。大哥可觉得他像月轮一样?我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果子呢。"

"你又带这些没用的东西过来干嘛。"似乎只要一见到金光瑶,聂明玦就变得火药桶,气比平时更盛三分。

明明是所有人见了都喜欢的笑脸,可聂明玦看了却心中别扭。

最先总是气的,失望愤懑堆出来的,无时无刻不在扰着聂明玦,又让他一遍遍后悔当初不应该让他去金家。接着看他一副委屈的可怜样,明知他在做戏,可那股气就像抽丝一般,一点一点地又被抽走了。

蓝曦臣每每劝解,说的话他都懂,却仍是不管用。他实在难以接受自己青睐有加的人是这样的。

靠的近了,又看到他额上有块乌青。以前或许会帮他揉开,但现在,聂明玦只是攥紧了自己的手。

金光瑶被他骂惯了,不甚在意,自己切开了一小块果子。果肉橙黄,汁水饱满,一切开就飘出股酸味。

"这果子可有趣。别的都是生的甜,就它不一样的。而且有的是甜的,有的是酸的,吃到全靠运气。二哥吃的时候牙都快酸掉了。"

曦臣。聂明玦就知道,他又先是给蓝曦臣送去的。

从前他会同自己讲蓝曦臣的一些趣事。说他手劲太大洗破了衣服,不小心吃了小米辣连喝了三碗水。也会转述道听途说的故事来解闷,却只逗得自己咯咯笑着。

他知道了,也就点头知道了。但心里依旧会有满足感。

现在金光瑶更多的时候只会跟蓝曦臣讲悄悄话了。他想当做毫不在意,可心里总有个疙瘩在那里。

金光瑶才刚去了皮,把柠果切成两半,聂明玦直接就拿起一块,看也不看吃了下去。

"大哥!"金光瑶看他一口下去,吓得脸色都变了,忙端来一杯水给他。

酸,是真的酸。好在聂明玦善忍,脸色很快又复如往常。只是那酸进了心里,怕是没那么快能出来了。

两人话题不多,都是金光瑶东扯西扯。但他没坐多久,又被金家的人叫过去做事了。那些个恭维话,聂明玦听得烦,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去了。

等人走了,才又叫来侍从,吩咐厨房不用加菜了。

聂怀桑很喜欢这种果子,不管是它明黄色的皮也好,还是酸的人舌麻的滋味。总之它是新奇的,是有趣的,泡一壶水招来朋友品一品,又得了旁人不少艳羡。

但也因此很快就吃完了。他想再要,金光瑶那里却没有了。

直到有一天聂明玦叫他去他房间训话,他才再一次重新看到他四处所求的宝贝果。聂怀桑也不顾他大哥还在骂他,双手作揖好言求他大哥把那果子给了他。

"反正你也不吃,堆在这会浪费了的。"

"我吃不吃管你什么事,一天到晚不练刀就想着吃喝玩乐!"

"大哥,不是这么个理的。诶诶诶,大哥你别,我自己能出去。"聂明玦不睬,继续提着他往门外走。

"大哥,你若是想睹物思人,我那里有好些三哥的诗画,我们换换——哎呦!"聂怀桑被一下扔到地上,屁股着地,疼得哇哇直叫。

"你刚才胡说什么!"

"嘿,你可不是睹物思人吗?谁没事摸着果子玩啊!你护得那么好又不吃你....啊啊啊,大哥别打!"他这一喊,聂明玦连打都不想打了。直接回身,重重地把门关上了。

桌上的柠果静静地躺在原处,颜色光鲜,一点也不像已放了几十天的样子。

想不通为什么会给果子下了咒。可又一点也不想吃它。

吃这柠果,是甜是酸,全凭运气。正如碰了金光瑶,是好是坏,也未可知。

 

(3)

修仙界这几日跟翻了天似的。赤峰尊聂明玦夜猎受伤,敛芳尊金光瑶死里逃生。清河与兰陵交界处的这片森林,有魔物!而且是强大到能伤到聂明玦的魔物!

所有修士都摩拳擦掌,若是谁能击毙那东西,岂不是证明自己能力强于赤峰尊,敛芳尊?真是名扬四海的大好机会啊。

可事发的两位当事人却不怎么在意这些后续。聂明玦静养,十天半个月不出家门。金光瑶虽没受伤,整个人却恹恹的瘦了一圈。

明明是曾经拔刀相向的两人,聂明玦却在危机时刻把自己推开,硬生生挨了那畜生的进攻。他惊吓之余又看到那焦黑的手臂,心中大恸。那时架着聂明玦转移到安全地区,就像回到了射日之征的时候,身上是又冷又累,拖着几近昏迷的聂明玦,竟想到过去那人的关心照拂。

世事无常,如今连聂明玦救他,他都觉得是一种奢望。真是可叹,可笑。

或许是之前的战况太过激烈,耗去了他太多精力。那天他跟中了邪似的,在那片灌木里竟对着昏迷的聂明玦,讲了许多许多不该说的东西。直到回了金家,才后知后觉的担心那人意识是醒着的,害怕他听见了他的浑话。

如此,他既挂念着聂明玦的身体,又怕他听见他心中所想,嫌恶自己,割袍断义。整个人忐忑不安,如坐针毡。又被金光善叫去,以为是自己谋害的聂明玦,被赞许了一番。脸上挂着笑对着生父假意奉承,心底却是一片冰冷。呵,连外人都以为我和你.....是到了这种地步的关系。

 

“从前,是世人眼中的我配不上你,现在,是你眼中的我配不上你。”

静养的日子里,不能练刀。解决了公文琐事,却还剩了大把闲散光阴。坐在椅子上,闭目养神,脑子里却是这些个字句扰的人心烦意乱。

被魔物攻击后,聂明玦元气大伤,大量的失血使他眼皮愈来愈重,最后实在撑不下去。孟瑶开始讲话时,他也试图过睁眼,可实在是太累了,似乎连掀起眼皮的力气也没有了。听到后头,原本发凉的身体却因为剧烈跳动的心脏而开始升温了。

说听不懂,是假的。

而他也终于在那蜻蜓点水的一吻中,清楚了自己的真实想法。他佯装昏迷的绵长呼吸,险些紊乱暴露,即使在头昏脑胀间也没有一丝犹豫的喜悦蔓延出了心底,像是要伸出口,向他吐出才好。

可他做不到。

若是当年的聂明玦,也许可以直接把孟瑶拥入怀中,天长地久。可现在的聂明玦,没办法做到对金光瑶不心存芥蒂。

 

聂明玦很愁,整个不净世都知道。

起初,聂怀桑觉得大哥是因为在夜猎中受伤,怕失了面子而愁。但又一想,他大哥岂会在意这些。时间久了,修士们也不免会想东想西,聂怀桑只好冒着被骂的狗血淋头的风险,以身试险去问一问。

这一问下去,才知他是要有大嫂了。

“这可是好事啊,我们不净世多久没有红事了!”

聂明玦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道“我若是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呢?”

“大哥,这世间情仇恩怨百种,凡事都要拎拎清楚太麻烦了。”聂怀桑道,“二哥的娘亲不也是犯了错还被青蘅君带回去了吗?要我说,喜欢了就是喜欢了,哪会有不该这一说。那人若真的是不该喜欢的,又怎么会动了心呢。”

他一直死死揪着孟瑶不放过,可孟瑶和金光瑶本就是一个人。或许是自己根本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,又或许是早已执念成狂。

有时,或许殊途也能走向同道。没人领着他走正途,难道我该放任他继续这样下去吗?

“大哥,我可从没见你喜欢过谁,这好不容易有一个。”聂怀桑眨眨眼,眉间自带潇洒,“可千万别错过了。”

(4)

"三哥,今天上元节还来啊?”

"是啊。来找大哥谈清谈会的事。"金光瑶依旧笑靥如花,端的是一派理所当然的架子。

可上元节,万家齐聚,阖家团圆。没理由这时候来找聂明玦,清谈会还有几天,晚个几日也不是不行的。所有人都心知肚明,怕是金家那头不想让他好过,出来避风头。

至于为什么会来聂家?

蓝家素来家规严谨,这等节日摆的是家宴,请的是内里人,再好的朋友兄弟这时候都是进不去的。

金光瑶是没地方去了。

要是其他人见了,免不了在心中感慨,可聂怀桑却不,面上笑意更盛,摇了摇他新买的扇子道,"大哥在他屋里待着呢。我先出去了,三哥若是感兴趣,晚点出来街上可好看呢。"

这一声入了耳,也没啥别的意思。可偏偏金光瑶就想起了当年在河间战场过的上元节。心里不知怎么地就动了一下。

在金麟台呆了那么几年,没有哪个节是好过的,要么忙的半死,要么像这种节,有人恨不得他能消失。

那些灯展表演,从来都不是属于他的,也没有人陪自己去看的,这么些年也从没觉得过这节有什么,可如今被人一提,脑子里闪现过那一片明黄灯火,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想去看的。

 

当然,以他的身份,来清河地界,哪怕只是普通的来看个灯展,也还是得跟主人打过招呼才可以。

 

他熟门熟路地找到聂明玦的房间,扣上门扉,里头传来一声低低的进。金光瑶心咚咚直跳,已是能想到之后大哥的不满的表情,但还是提了一口气,大着胆子推门进去。

 

聂明玦的脸的确是在一瞬变了,但不知是不是金光瑶的错觉,聂明玦脸上竟不是不满,倒像是措手不及的慌乱,他快速地抬手覆到笔架边把什么东西隐去了。

 

"你来干嘛?"

 

金光瑶视线被挡住看不真切,只觉是撞见了聂家什么私物。低头苦笑道,"大哥实在打扰,我..我是来......"

 

他顿了许久,许是在想措辞,但最后只吐出一句,"你还不知道我吗?"

 

语调是三分的无奈,七分的可怜。

 

他平日里也竟说这些惹人同情的话,聂明玦以为自己已经练出抵抗力了。可如今想开了,又在团圆佳宵,看他一人孤零零地跑过来,听到这一句满是苍凉的话,心就像被人狠狠抓了一把。当即就想拍桌道,是谁当年选的好路子!

 

留在聂家不好吗?我难道会亏待你吗?不比你如今在金家低声下气来的好吗?!难道在聂家成势不能让你爹看见你吗?

 

聂明玦愈想内心越郁结,眉头也蹙得紧了。

 

金光瑶以为他要发火,寒心酸鼻,心道自己一番倾慕白喂了狗。又看他站起来,两股战战,只想弯腰道歉再远远离了清河,连清谈会也不想来了。

 

谁知刚弯下半个身,聂明玦却走向他道,"你既然来了.....那不如出去看看。"

 

他硬邦邦的调子实在让人不敢信,金光瑶愣了几秒,随即心中云开雨霁,起身道,"小弟正有此意。那我现在...."

 

"我和你去。"

 

金光瑶的身子微不可闻地抖了一下,面上却还是满满笑意,"好。"

 

 

清河长街,数盈修舍,明灯缀街巷,风开千树花。

 

金光瑶自从去了金麟台,就极少能从重要的节日中脱身。就算是上元节,也是自己呆在绽园里过了就好,从没想过下去看节,是以也有好几个年头没有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。

 

他随聂明玦一路走来,既有新奇又有被人群感染的喜悦情绪,连带着对聂明玦的害怕都减了不少。

 

虽同样是热闹,但清河却和云梦不一样。云梦的更加活泛自由,清河却隐隐带着一种端正严谨气儿,宫灯角灯一排排一列列都齐齐整整,金光瑶看着那流光溢彩,连眼里都似带了星辰一般。

 

聂明玦盯着他的后脑勺,心中五味杂陈。

 

看到金光瑶笑得真心,他也会欣慰。可一想这笑容不过维持这短短一晚,之后他又要变回那个步履薄冰,心机算尽的人.....

 

这时,金光瑶突然停了脚步,他指了指远处卖冰糖葫芦的小贩,“大哥,我可以买那个吗?”

 

聂明玦皱了皱眉头,“你想吃就买。”

 

金光瑶掏出钱袋,挑了两根糖葫芦又走了回来。“大哥,给。”

 

“买给你自己就行了。"我又不吃这种东西。他虽想这样说,话到嘴边却是咽下,手接过了那串糖葫芦。

 

“那大哥想吃什么,想买什么?今天我不请自来,扰了大哥清净,还累的大哥陪我出来,自然该我请大哥的。”说罢,金光瑶咬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。

 

今天他除了着金星雪浪袍,还披了一件厚厚的披风。本就瘦小的身姿被披风一裹,更显纤细。嘴里咬着山楂果,腮帮子都鼓起来一块,透亮的眼眸看过来,虽是稍显憨态,却可谓迷人。

聂明玦盯了一会儿,颇不自然地扭过头道,“清河地界,本就该我这个主人尽地主之谊。”

"这....大哥客气了。不过这上元节果然还是要吃汤圆,我们寻个地方去吃?"

"不。"他记得金光瑶不爱吃汤圆。

"那去风锦楼吃饭?"

"不。"上次聂怀桑带金光瑶去玩,差点被寻常纨绔子弟骚扰。

"那去看戏?"

"不。"咿咿呀呀有什么好看,还不如两人聊天清净。

金光瑶提出的一连串想法都被聂明玦否了,只觉得这人平日哪里那么挑过,定是在针对我。心中直冒苦水,委委屈屈地道,"那大哥想去哪啊。"

"你想去哪?"

"我....我不知...."话未尽,手却被人拉了过去。聂明玦攥着他的手腕把他从人群里拉了出来,"那我带你去个地方。"

他这一攥,金光瑶根本挣不开。整个人只好酿酿跄跄地跟着走。

似乎人们是在往热闹地方去,而他们是在往阑珊之处行。聂明玦个头高,人群自动以他为界向两边散去,金光瑶跟在他后头,也不用跟人去挤,自然是高兴。只是当人们绕过聂明玦发现他还牵着一个人时,那意味不明目光却热的金光瑶脸上发烫。

突然,从一条巷子里窜出了舞狮队,五方狮子,高丈余,每一狮子,配有两人,戴红抹额,配绿花裤,狮子摇头晃脑的,和着喧天锣鼓不断前进。

人群躁动起来了,小孩的啼笑,大人的叫好,震的金光瑶耳膜发痛,又勾的他转头去看,一步三回头,脚却还跟着聂明玦走。

 聂明玦转过身时,正看到他扭头去看那远去的舞狮队。说实在,这种舞龙舞狮,世家子弟哪会看上眼。此时的他分明还是未脱孟瑶的一些本性。

心涨的发疼。

这个人让他气,让他怒。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难过,眉梢偶尔掠过的喜悦,都像牵着他心神的纸鸢,一会儿放线,一会儿收绳,心也随着他起起伏伏。

金光瑶.....念着这三个字,不知怎的脚步就停下了,金光瑶疑惑地回头,差点撞上聂明玦的胸膛。

彼时离的那么近,聂明玦的呼吸从上头轻轻洒下来,落在他耳尖,似有若无却又痒得撩人。

依稀就是从前他教自己剑法时,那轻飘飘洒下来的呼吸。

明明心脏还是同样火热,明明还是离得这般近,可两人却又是那样远了。

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,也不能够告诉任何人,最不能告诉的就是聂明玦。

他回金家,是为完成母亲的遗愿。可心里也曾有过一点祈盼,或许他回了金家,成了世家公子,与聂明玦就再也不是天差地别,门户不对的情形了。

他太刚强,太正直,在世人的评价里好的太过了。单单一个平凡的孟瑶,凭什么能与之相配。

周围的欢呼喊叫那么大,可他还是隐约听到聂明玦那句,"想看?"

"不...没事...."

"那明年再看。"

"什么?" 

聂明玦没说话,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,最后摇摇头,"走吧。"

行至滏阳河边,遥遥的能望见百里明黄河灯。成片的河灯随波起伏,层次错落,不可谓不壮观。

"大哥果然与人眼界不同,从这看比与人挤在一头可好多了。"

"我娘小时候就带我来这里。"聂明玦道,"她说从不同的地方可以看到不同的景色。"

"恩。"金光瑶附和道,"的确是横看成峰侧成岭,各有千秋的。"

"所以最近我也在想,景色尚且如此,人繁复无常,不同人站在自身的角度,有不同想法,做不同事情也是有原因的。"

"......”这绝不像聂明玦能讲的话。

金光瑶隐隐感觉有什么事情要破土而出,嘴唇翕动间却吐不出一个字。

江风晚渐凉,百里河灯也随风飘移。点点光火,似星落月悬。

(5)

“我也说不清楚是想让你别再走错,还是想让你变回从前。”聂明玦说着,朝他靠近了一点。

 

而金光瑶则是怔愣了不止一丁半点,看着他靠过来,本能的往后退。

 

“金光瑶,你可想与我回去。”他又问,人靠的更近了。

 

金光瑶这下真的被吓到,今夜实在太不寻常。他瞪圆了眼,倒抽一口气反而把自己呛得连连咳嗽,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,"大哥,你没事吧,突然的说什么胡话。"

 

"和我回聂家,我护你周全。"聂明玦面色不改,又朝他迈进了一步。

 

这一步跨的大,跨的稳,使得两人之间一下没有多少间隙。金光瑶终于知道他是认真的。恐怕就差自己一句应允,聂明玦就要牵着人回家了。

 

可是不!聂明玦绝对不会这样的!他不可能的,不可能的.....他分明是个不顾及旧情,拿着刀就要我把杀了的人。他都不认识那个混蛋,他都不清楚那个混蛋做了什么,他就选择了最终看似弱者的一方,就要把我....就要把我....

 

金光瑶心中百转千折,却还佯装镇定地开口,".....我在金家好好的,你干什么突然这样?大哥,你先冷静。"

 

“我够冷静了,金光瑶你别逃避话题。”他低下半个头,视图与之平视。

 

本是为了拉近距离,可他俯下身来的时,却勾起了金光瑶对他当年要起手刀落的样子的骇人回忆。

 

金光瑶像见了邪物一般,唰地往后退去,满脸皆是惊惧之色。接着又颤着声音道,“你.....你已经恨我恨到要用这种话骗我,带我回去,再把我斩杀?!”

 

为什么他会这样想?然后我把他吓到了?可明明是他主动吻了我,是他自己吐露情义.......

 

"不,没有。我.....我是在.....”他耳边响起弟弟的话,又看了看面前激动的金光瑶,最终下了决心道,“我在述已钟情。”

 

“你胡说!”

 

不是害羞,不是犹豫,不是欣喜。金光瑶的反应完全是他始料未及的。

 

他红了眼,却不是被感动的,咬牙切齿得像是随时要上来扼住猎物喉咙的狼,故作凶狠地盯着聂明玦。

 

“你难道不想过的好点吗?你在那就是吃苦活受罪,我要是当初知道你所谓的回家是这样的,拿着霸下砍了我我也...."

 

“拿着霸下砍了你自己吗?别开玩笑了,大哥侠义心肠,现在是在可怜我一个奸邪小人吗?心有猛虎,细嗅蔷薇吗?哈哈哈哈!”

 

聂明玦的话对于他简直是天大的笑话,我虽心悦于你,但你这样的人物怎么看得上我呢?长期的倾慕早在时间的轴轮底下碾压变形,每次与聂明玦争吵过后,他都一遍一遍告诉自己,他的思慕,是见不得光的。

 

他嘴里不断说着:“都疯了!两个人都疯了。”脸上的表情逼近癫狂,他看了看聂明玦的脸,问道,“你是被夺舍了吗?聂明玦你被夺舍了吗?”然后又无法控制的狂笑起来,聂明玦皱了皱眉头想抓着他让他镇定下来,却被他一手挥开。

 

".....赤峰尊,那是我自愿的,我甘心在那里!你怎么知道我都是在吃苦....你怎么知道,我爹让我管理内务,那是看重我的能力,我母亲她...她....你又不是我家里人 .....我...."

 

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一会儿笑一会儿哀,伤心难堪一下全都涌上心来,鼻尖控制不住泛出酸涩。

 

他说不下去了,憋了好一会儿,又兀自在那里像筛子般抖了起来。

 

"唉。"视线模糊了,他只听到上方传来一声轻叹。

 

聂明玦捧起金光瑶的脸,轻轻的啄吻去他脸上掉线的泪珠。苦的,全是苦的。

 

金光瑶的哭声陡然变大了,随即又被他刻意憋住,倒吸了几口冷气,哽在喉头。他感到聂明玦的舌尖轻轻地卷走脸上冰凉的泪,被舔过的地方湿湿热热的。真是又恼又羞又气。

 

他挣扎着要推开聂明玦,可对方却纹丝不动,甚至还更用力地固住他,从眼角一路吻到了嘴角,随即覆上了他的唇。

 

这般耳鬓厮磨,仿佛情人。

 

"还你上次夜猎的。"等到金光瑶抽泣的声音变小了,他听到聂明玦靠在他耳边这样说。

 

轰,金光瑶耳尖一下充血,他竟真的是知道的!

 

"聂明玦你以前气的要杀我,现在又这样!你到底想怎样!"

 

"怀桑同我说,二弟的娘亲曾经也犯下大错,可青蘅君还是娶了她。我也没喜欢过其他人,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。"他顿了顿,"但我就想带你回家。"

 

啊....这都什么话啊。

 

"你......赤峰尊好大架子,气的时候要杀人,喜的时候又强要带人回家。”金光瑶深吸了几口气,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。要不怎么说敛芳尊天生面带笑,几下功夫,除了红红的鼻尖和沙哑的声线,再也看不出他与平日有什么不同。

 

"你这是在恃宠而骄?"

 

"你瞎说什么!反正我不会跟你回去。"金光瑶道。

 

"你再说一次。"

 

他的眼睛亮的骇人,就像太阳一般灼人,金光瑶一向见他就虚,现在被直直盯着,不免又慌起来,心里转了几个弯,最后还是死鸭子嘴硬。

 

"我....我不跟你回去。"

 

"好。"嘴上这么说,手上却不是这样做。

 

他速度极快,一闪身,金光瑶躲闪不及,一手被他抵在膝弯,直接就抱了起来"我你...你快放开我!聂明玦!放我下来。"

 

"再吵就把你嘴堵上。"

 

"你抢人还有理,我!唔...”

 

“你有本事.....唔....你别再....”

 

“你是属狗的........"

 

等两人沿着河岸,走到梯口,金光瑶早已面红耳赤,气喘连连,身子都软了半个。他虚虚地勾着聂明玦的脖子,好半天才缓过来,"别了,没气了。"

 

"跟我回去?"聂明玦问。

 

"回,回。但你好歹跟我爹那里知会一声。"金光瑶懒懒的赖在他怀里,刚才大喜大悲之下,耗了太多力气,又来了十几个吻,这会儿脸皮早没了,索性破罐子破摔"原形毕露"。

 

"对了,赤峰尊怎么突然开窍了。我以为等...一辈子都等不到。"

 

"你送我的东西不多,可偏偏都扰人的紧,每天看到都在心上挠着。尤其那个吻扰的我心神不宁。"

 

"我....噢,还有你不是没喜欢其他人吗,怎么那么多花招。"

 

"....问了人的。"

 

自从聂怀桑探出他有心悦之人,总是隔三差五过来教东教西。

 

"大哥你心悦那个人,就应该大胆提亲。"聂怀桑唰地打开自己的纸扇,跟算卦的道士似的扇了起来。

 

"是吗?或许是吧。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。"

 

聂怀桑一听,啪地又把扇收了回来,"大哥,你这就不对了。你喜欢他,他喜欢你,你们两情相悦,怎么不能够在一起?难道你的条件不够好吗?"

 

"...我们积怨....已久了。"

 

我说什么来着,我说什么来着!我就知道是三哥。瞎子才看不出你们没点事情。

 

"不会的,大哥。那是你没有主动!”

 

"怎么......"

"很简单啊!"聂怀桑啪的又一拍扇子,激动的就像自己要去追人一样,"他既吐露心意,你也跟他讲明就好了。"

"但他要是拒绝...."

"亲,狠狠地亲,亲的他说不出话来,扛起来带回家,再生米煮熟饭,就好了。"

"....聂怀桑你平日里竟看得些什么东西。"聂明玦强忍下打人的冲动,最终接纳了聂怀桑的一部分建议。

这恐怕也是唯一一次,聂·浑话王·怀桑没有被骂了。

 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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